Kaukokaipuu

然后,不,写到这里就没了。

【墨虎】化雨(中)

收到了太多爱意,感激无以言表,只有更新。如果我写的这些乱七八糟能让各位看官开心,那就是再大不过的幸事了。

再次鞠躬,谢谢大家。


墨虎普通人AU严重OOC预警,RPS

前文:https://kaukokaipuuxxx.lofter.com/post/1cf751e2_12afd232f







7.

第二天早上王家卫醒过来,打开门看见门口放着两瓶汽水。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已经被凝结在瓶子上的水浸透了,上面的红字晕成模糊的一片。王家卫怕把它从地上拿起来就撕破了,就蹲下来仔细地看。纸上就写了两个字。

还你。


王家卫最近像是打了鸡血,积攒在笔杆里的墨水像是开了闸,源源不断地流到纸上。写满字的纸一张张翻过去,经过一连七个晚上的奋笔疾书后,王家卫终于把那个梁朝伟天天都见但只见过封面的本子扔在他堆了一沓稿纸的膝盖上。

“你看看。”

梁朝伟看看他,又看看膝盖上的本子,最后小心翼翼用两根手指捏起边缘磨得发白起毛的封皮,郑重翻到第一页,上面是王家卫用他圆鼓鼓的,横不平竖倒还算直的字写的标题。再翻到第二页,是个剧本。梁朝伟脑子里冒出一堆问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最后挑了最傻的一个。

“你写的?”

王家卫挑起两条本来就和眼睛不太亲近的眉毛,假装特别担心地问:“完了,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都说胡话了?”


王家卫觉得人要是拿起笔,就得写点真诚的东西。在报社写的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八卦新闻算不上真诚,就算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他自己。他心里清楚,写这些就是为了那点稿费,下笔的时候有时候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小时候读的四大名著。

但人就是离不开钱这个东西。所以心里再怎么不舒服,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该写的假话也还是要写,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拖拉拉地写完稿子之后,把那颗不安分的心往纸上放一放。

其实他最初也想过,要是当时他就一个冲动去了电视台的训练班呢?后来就不想了,他这个人还是挺乐观的,觉得肚子里的东西是真的,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总有一天能有人看到。


梁朝伟握笔握得离笔尖特别远,无名指和小指也不是像平常人一样弯在下面垫着的,所以写字的时候手基本上碰不到纸。王家卫说你这是什么姿势啊,然后整个人趴到梁朝伟身上,抢他手里的钢笔。梁朝伟被压在下面,赶紧合上被他画满了红圈圈的本,说你别闹,已经够乱的了。王家卫不管他,学梁朝伟拿笔的姿势捏着那根钢笔,说你这不对,这样怎么写字?接着握好笔,抓过梁朝伟的左手。

“我教你怎么写。”

然后在他的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梁朝伟红着脸把手抽回去,另一只手抓着王家卫的衣服把他从身上移开,说你懂什么,我那是怕把墨水蹭花了。左手却把那三个字攥在掌心里。



王家卫果然用不惯梁朝伟这支笔,握得离笔尖太近,漏了满手的红墨水。梁朝伟把王家卫的宝贝剧本扔到一边,比他还怕弄脏了。谁知道王家卫把漏水的笔塞回梁朝伟手里,然后用那只像是刚从杀人现场出来的手握住梁朝伟的,说我还得给你纠正纠正,边说边留下一串带着铁锈味的红指印。梁朝伟眼睛睁得圆圆的,垂着眉毛张着嘴愣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

“你干嘛老是搞我?”


王家卫觉得梁朝伟有时候像活在自己的时空里,时间到了他那里就会过得慢一些,他在他身边的时候,连带他的时间也过得慢了一些。他好像有好几个晚上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蛋散,看梁朝伟皱着眉,读他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丢了好多笔划的天书。梁朝伟开始还经常会停下来,气呼呼地问这到底是什么字啊。到后来那些字连竖着的笔划也不直了,开始像梁朝伟的字一样往左边歪,他却不说话了,肩膀靠在王家卫的胳膊上,安静得他觉得呼吸声太大都是罪过。

最后梁朝伟把吸了好几管红墨水所以好像有点皱巴的剧本还给王家卫,说,好看。

要是换做别人,王家卫可能还会琢磨琢磨,再问上一句,就这样?但是这话从梁朝伟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像是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如果真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可能就是信他。

梁朝伟也信王家卫。




8.

那天杜可风给王家卫一瓶酒,说他怕放自己家里哪天就喝晕了。王家卫和梁朝伟两个人一合计,找了个周末就打开了。一杯下去,味还没尝明白脸就开始烫了。王家卫一喝酒话就多,带着一点酒意往梁朝伟家那个比他家还小的沙发上一躺,问他你觉得我写的剧本有人要吗。梁朝伟点头,怕王家卫不信,还特别真诚地说,真的。王家卫笑了,明明说的是真事,语气却特别夸张。

“我上大学的时候,差点去了tvb的训练班。”

然后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要是那时候去了,可能现在我是个导演呢。我是真的想干这个,我小的时候,我妈就天天带我去看电影。我就觉得特别好,特别好,像做梦一样。”

梁朝伟看沙发上没他的地,索性坐在地上,说没事,迟早都会有的,这几年是积累人生经验。说着把杯子里的酒倒进肚子,拿起酒瓶的时候突然也笑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之前我朋友还想拉我去训练班呢。”

“后来呢?”

“当然没去啊。”

王家卫腾地坐起来,比说自己没去训练班的时候还后悔,哎呀!你怎么没去呢?梁朝伟吓了一跳,看着他半天才说,我去干嘛呀?王家卫说,你看,你长这么好看,不比有些明星强多了?你要是去当演员,肯定红。梁朝伟皱起眉抿着嘴看他,过了一会才开口。

“你又闹我。之前怎么没听过你说我好看?”

王家卫喝掉杯子里的酒,然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杯底敲梁朝伟的头。

“你怎么不信我呢?我是说真的。我看人可准了!”

虽然近视,但是王家卫有时候确实有异于常人的观察力。比如他有一天突然和梁朝伟说,你知道吗?你右半张脸比左边年轻。梁朝伟将信将疑地去照镜子,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王家卫见他不说话,又躺回沙发上。

“你说,要是我们都去了tvb,我当编剧,你做演员,肯定还是能见面。这就是缘分。”


一瓶酒喝得见了底,两个人都已经醉得够呛。梁朝伟属于那种喝多了就浑身发软不说话的类型,王家卫就一直一个人在那里唠唠叨叨,天马行空地说拍电影的事。梁朝伟突然转过身看他,晃晃悠悠差点躺到地上。

“王导,你得给你未来的影迷签个名。”

王家卫一拍大腿,说,签!你要多少我都给你签,你可是第一个看我剧本的人。接着就在浑身上下摸了一圈,找笔。梁朝伟掏了半天,把那支漏过王家卫一手墨水的笔掏出来,说别找了,凑合用吧。王家卫说行,纸呢?哎算了,我签你手上吧。于是王家卫的名字就又歪歪扭扭地印在梁朝伟的掌心。

王家卫抓着他的手看了半天,咧嘴笑着说不行,我得再给你添点。然后假装特别认真地在名字下面又画了个大红疙瘩。梁朝伟把手抽回去,低着头仔细端详。

“这是什么啊?”

“你好好看看。”

“看不出来。”

“是我的心,给你了。”

这还没完,王家卫说一般签完名还要拥抱呢,然后踉跄着站直,把地上盯着自己手上红墨水发呆的梁朝伟捞起来按进怀里。梁朝伟的脸埋在他肩膀上,一个劲往下滑,小声说你这样不对,他们都是握手。说着还想用两条没力气的腿撑起自己的身子。

哪里撑得起来啊。

王家卫感觉像抱了只小兔子,瘦瘦小小,软绵绵热乎乎的。

梁朝伟在他怀里嘟囔,说你饶了我吧,我站不住了。最后连声音都变了,说家卫,不行了,真的。


“哎,你怎么哭了?”




9.

蛋散终于不像原来吃的那样多了,也不会再动不动就弄坏什么东西。那天杜可风来到王家卫家,猫闻到酒精味,很警觉地抬起头,却因为太胖所以没能成功跳到桌子上。杜可风抱着它,说他很想以前水手们一起在船上养的猫。


杜可风和那个调酒的女孩分手了。

他一张一张把洗好的照片放在王家卫面前,每一张上面都是那个女孩,最后一张是她流泪的脸。那是一张很美的照片,她的痛苦与解脱、怨恨与不舍、脆弱与美丽揉杂在一起,被永远钉在那张薄薄的像纸上,等待被他铭记或遗忘。

杜可风紧紧攥着那一张照片,喃喃。

经过我的侮辱,她绽放出更美丽的一个她。

但这样的美丽值得她的痛苦吗?

为什么我的创作过程需要这样的痛苦?

这对她很不公平。

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我一辈子是孤身一人,我很清楚。


最后,他用打火机点燃那一堆照片,隔着跳动的火焰和在火焰中蜷曲着燃烧的胶片,用一双不知道是被酒精还是眼泪熏红的眼睛看着王家卫。

“所有东西都有一个缺口。”




10.

自童年时代父母离异,梁朝伟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和外界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在人前永远温和礼貌,但和他相处久了就发现除了那一成不变的温和礼貌,他连真实情感都藏在心里那一小块鲜少有人进入的避风港。原因很简单,就像多认识一个人就要多经历一场离别,用情太深就会受伤。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连看到日出都会想到回不去的昨天。

梁朝伟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王家卫的,等明白过味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了。虽然比他还大四岁呢,但梁朝伟觉得王家卫有时候就像个小孩似的,温柔又坦诚,名字都没叫顺口呢就把他当作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梁朝伟挡得住别人,但面前放着一颗干干净净的、热腾腾的真心的时候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办了。王家卫毫不费力就打开了那层外壳,大摇大摆地住进梁朝伟心里。


自从两个人熟了,王家卫不管好事坏事动不动就去敲梁朝伟家的门,到最后梁朝伟觉得生活里的每一点小事都跟他有关,有一次王家卫他妈生病,他回去照顾几天,梁朝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忘了他没来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活的了。等他回来梁朝伟和他说,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拉上我啊。王家卫当时看着特别难过,关门回自己家了,他一下就心软了,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他。结果没过一会王家卫就又跑过来,像是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一样,笑着说要不咱俩今天一块做饭吧。

梁朝伟看着他一笑就露出来的两颗有点歪的门牙,突然鼻子就开始发酸,他想要不然就这样吧,就算往后余生都赔进去他也认了。他憋了一会眼泪,然后说,我刚说过你别什么事都拉上我。王家卫边往他家里走边说说,我知道,我知道。


那他知道吗?


其实说好了两个人轮流做饭,八成都是梁朝伟做的。王家卫笔下能有人生百相,做饭却总是忘记放东西,梁朝伟说你还是洗碗吧。于是在很多个晚上,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吃饭,蛋散要么在两个人脚下磨蹭,要么在某个人膝盖上趴着,吃完之后王家卫去洗碗。他总是往海绵上挤特别多洗洁精,刷得干不干净不知道,就是到处都飞的是泡沫,边刷还边说你少抽点烟,刚吃饭就抽烟撑不撑的慌。


在梁朝伟心中,家庭的存在一直是残缺的,即使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对这件事情慢慢释怀,内心深处还是特别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但是他越渴望,也就在它迫近的时候越害怕、越想逃避,怕那只是又一个一碰就碎的梦。有一天吃完饭,王家卫坐在地上,蛋散趴在他腿上闭着眼睛打盹,他小心翼翼地给蛋散梳毛,动作特别温柔,嘴里还小声念叨,说梁朝伟你记得吃早饭啊,别把早饭不当回事,总也不吃对胃不好,还长胖。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胖点好,但是不能这么长胖,对了,你觉不觉得蛋散瘦了?算了先不说这个,我知道你这没有,明天早上我多热一份面包,你别忘了去拿。

第二天梁朝伟在小巴站等车,边等边吃纸巾包着的西多士,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黏糊糊的、甜得发腻的蜂蜜。他吃着,眼前就是昨天王家卫坐在地上抱着蛋散的样子,突然就不敢细想。


实在太像个家了。



那次两个人喝得稀里糊涂,第二天早上梁朝伟躺在沙发上睁开眼睛,头隐隐约约地疼。他一动不动躺了半天,然后闭上眼把手抬起来,过了很久才犹豫着看了一眼。

握了一晚上,墨水晕开了,但还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他的名字,名字下面画着颗歪歪扭扭的心。


王家卫从地板上醒过来之后,发现梁朝伟正趴在上发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他朝他笑,说,我什么时候躺地上了?


在他晃晃悠悠去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梁朝伟去卫生间把手上的字洗了,只留下了一点不太明显的红印。

梁朝伟看着地上躺着的王家卫,最后也没问出口。

你说的是真的吗?




11.

那天台风在附近登陆,但是他们那里没下雨。梁朝伟下班回家没多久就听见王家卫敲他的门,打开门,王家卫无措地站在外头,说蛋散不见了。

蛋散之前偶尔也会在家里藏来藏去的,但因为体型足够大,两件加起来也没多大的房子根本也藏不住它。但这次不一样。两个人把王家卫家每一个抽屉都打开,床底下沙发下面都看了一遍也寻不着它的影子,早上放在那里的猫饭和水好像也没有动过,梁朝伟的眼睛和被翻乱的房间一样空荡荡的,抿着嘴不说话。王家卫一看就明白了,但是故意把眼神错开,想说点轻松的,但是声音都发抖。

“这个胖子,怎么为了逃跑饭都不吃了。”


王家卫在前面,稍微有点驼背,但还是比街上的人都高出去好多。他步子特别大,梁朝伟走着走着就跟不上了,只能小跑着追他,随着他一路往人少的地方拐。夏夜闷热潮湿空气纹丝不动,吸进肺里像是把五脏六腑都挤成一团,梁朝伟有点喘不过气来,眼前除了王家卫,剩下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他们就在这座被林立的楼宇切割成迷宫的城市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想从某个小巷里找到他们那只猫。

他们去了最开始认识蛋散的那家小餐馆,那里新开了一家便利店,冷气开得很足,王家卫趴在收银台上,很认真地问有没有看到一只橘色的猫。那天晚上他把这个问题问了好多遍,从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到摇着扇子听广播的老头,最后他们两个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周围的店铺都关门了,街上只有运水果的工人。头顶上的高楼挤在一起,每个发光的窗户后面都有一个孤独的人或者一个温暖的家,两个人像是没有边际的荒漠中濒死的旅人,紧紧拥抱着,分享头顶那一小块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彩的天空。

那天王家卫终于懵懵懂懂地明白,美好的东西大约不会总留在身边的。


梁朝伟听说有时候猫知道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会藏起来自己面对死亡。他虽然不清楚蛋散到底几岁,但从他刚搬过来就见过它了。蛋散一直好吃好喝,从不为什么事情伤脑筋,应该是一只很长寿的猫。它最近瘦了不少,也没有那么爱闹腾了,晚上的时候总是安静地窝在两个人中间,现在看来,可能是它一个漫长又郑重的道别。

但王家卫还是会说蛋散只是跑走了,它是属于这里的猫,不会甘心一直待在王家卫和梁朝伟家那一亩三分地里,偶尔也要出去走走。梁朝伟就看着他,慢慢叫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什么都不说。

但是王家卫还是有时候会关了灯坐在床上,故意不睡着,看看蛋散会不会从哪个角落窜出来,像原来一样一屁股坐在他脸上。有一次王家卫端着它的饭盆,说我不管你吃得太多了,你回来吧,觉得不够我多给你买点猫罐头。他觉得自己听觉变得特别敏锐,每次有一点声音他都会跑过去看看是不是蛋散回来了。

但是蛋散是一只很有性格的猫,可能它下定决心做的事情是不会因为猫罐头而改变的。

后来王家卫和梁朝伟说,你还记得咱们看的电影吗?当时我说电影里的海特别好看,你说西贡那边的海也那么好看,然后我说咱们一起去看,带上蛋散。你说它是不是等不及咱俩,自己跑过去了?

梁朝伟看着他,眼里有一种王家卫不明白的东西。

“蛋散不会不要咱俩的。”


后来王家卫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蛋散圆滚滚的,用那双特别清楚干净的,好像只能装得下美好的东西的眼睛看着他。王家卫跑过去抱它,蛋散却说它要走了,说它会想他们两个的。转身的时候,它用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扫了一下王家卫的手。


后来王家卫果然再也没梦到过它。屋子仿佛一下子大了很多,但他还是喜欢这里乱哄哄的样子。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他问梁朝伟,是不是与其得到了再失去,还不如最开始就没有得到?




12.

梁朝伟下班回来的时候,从月初不太宽裕的钱包里拿出点钱,买了三根便利店里按根卖还卖得不便宜的香蕉。这还是王家卫告诉他的,吃香蕉容易让心情好。

他拎着三根香蕉上楼,到王家卫门口先敲了敲门,接着开门进去,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王家卫正在卧室里跟他那个东西堆得摇摇欲坠的床头柜较劲呢,T恤后背上湿了一块,鬓角的头发也沾了汗。梁朝伟说你去洗个手吃根香蕉,得先把东西放一边再搬。王家卫绷着脸,不知道是和自己生气还是和床头柜生气,梁朝伟笑了,说行了,快去吧,吃香蕉容易让心情好。

梁朝伟把台灯拔下来放好,又把书还有那一沓凑不到一起的稿纸搬到外面,等王家卫满嘴塞着香蕉回来,两个人一起把床头柜搬到另一边。王家卫歪头用袖子擦汗,然后还打量了打量梁朝伟比他还细一圈的手腕。梁朝伟飞快把袖子放下,小声说你看什么呢,王家卫说,看咱俩能不能挪动这张床。


两个人又拖又拽,终于把床从屋子一头挪到了另一头,紧紧贴着两个人家里共用的那堵墙。梁朝伟也不管脏不脏了,挨着王家卫一屁股坐在地上,汗顺着脖子一直流进湿透了的衣服,喘着气问王家卫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放这边来。王家卫也在那喘,边喘边在那支支吾吾。

“我…我听说床挨着门容易感冒。”

梁朝伟像是没听出来他现编的谎话,抬起酸疼的胳膊,用手背擦流进眼睛里的汗,然后看着王家卫说我今天死也不做饭了。

结果他还是把饭做了,王家卫最近特别忙,恨不得吃饭的时候都攥着根笔,眼看他就差学王羲之吃墨水,梁朝伟就犯了所有善良人的通病,不但做了饭,还把碗也洗了。

等到梁朝伟洗过澡,擦着头发湿淋淋地转回王家卫身边的时候,他正使劲甩手里的笔,声音都被甩的断断续续的。

“这笔,怎么,不出水?”

梁朝伟躲着能被甩到的那块地,溜到左手边坐下,自己的笔往他手里一塞,说你怎么和一根笔过不去呢?可看他从脸红到脖子,眼镜一个劲顺着鼻尖往下滑,一看就知道是急得脑子都不好使了,于是又把两根笔和稿纸都从他手里拿回来,说你赶紧先洗个澡,洗完再写。王家卫又急又气,直挺挺地蹦起来一跺脚,但还是慢吞吞往浴室走,到门口还嘟囔一句:“我怎么忙得要死还得哄小孩。”

梁朝伟一边笑一边头疼,心里说到底谁是小孩啊。


王家卫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梁朝伟在旁边看一本从他床头柜上收拾出来的书,后来困得眼前的字一个都挤不进脑子里,头一沉差点来一个前滚翻。醒过一大半的时候,他扭头看王家卫,发现他又在那里甩笔,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又看见笔在另一只手里呢。王家卫没好气地对着面前的白纸破口大骂了半天,最后可怜巴巴地和梁朝伟说,我手抽筋了。


他一边把王家卫说的话往纸上落,一边还埋怨他怎么又把事情拖到截稿前一天。屋子里湿气太重,他一直没干透的头发就在眼前耷拉着。

王家卫挖一大勺梁朝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哄他的冰激凌,凉得直缩脖子,含混不清地说,我这是另外接的,多挣点钱,不然我爸总想让我去我姐夫公司。诶,我觉得咱俩现在这样配合挺好,以后我得写个故事。

梁朝伟匆匆忙忙地写,听到这翻了个白眼,差点把纸戳个窟窿。

“你要是闲得就自己来写。”

王家卫慌忙捂住右手,边皱着脸喊疼边憋着一个恃宠而骄的坏笑。梁朝伟低下头用笔杆敲敲桌子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一点脾气也没有。

香蕉好像真的管用。



“你什么时候也把床靠到这边了?”

王家卫躺倒在梁朝伟同样贴着墙根的床上,看着他笑。

梁朝伟红着脸把他拽起来:“刚坐完巴士别躺床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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